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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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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真想讓她免禮,在她跪下之前說不就完了?沈瓊樓一邊吐槽,一邊又行了一禮:“臣不敢在聖上面前失禮。”

昭睿帝見她面上小心翼翼,嘴上雖然不說,但心裏適意不少,擡手讓她立在一邊:“這些日子你這侍讀當的著實不錯,就連幾位太傅都說你用心,敦促著太子的課業也長進不少,這回小測,他竟難得得了頭名,其中倒有你的大半功勞。”

沈瓊樓忙躬身謙道:“回皇上的話,殿下天資聰穎,聞一知十,三位太傅也俱都學貫古今的高才之人,臣不過是在旁聽了幾耳朵,不敢居功,況且臣…”

昭睿帝雖然面容稍顯平凡,但笑起來自有種天家威儀所賦予的魅力,他微微一笑,擺手道:“有過當罰有功當賞,就連太子都說這兩個月多虧了你,你也不必太過自謙了。”

他略頓了頓,溫言道:“侍讀並非正經有品階的官員,朕一時也不好給你往上提拔,你不妨自己想想,想要什麽賞賜?”

皇上倒是大方,牛皮吹這麽大,難道她要封侯拜相他也給?她一個穿越的,內裏就對君權沒什麽敬畏之心,在心裏YY的很高興。

昭睿帝見她默然不語,以為她是在思索,又忽的笑了笑:“你是女子,自己不好討封賞也就罷了,倒是可以給你父兄討一個,錦川侯才去了吏部任職,你長兄又才中了進士,難道也沒什麽想頭嗎?”神情溫和,眼裏卻帶著幾分催逼。

沈瓊樓開始沒多想,聽完了卻覺著這話的意思有些不對,倒是豫王在邊上懶洋洋地出了聲:“皇兄也太擡舉這小丫頭了,賞下些釵環首飾也就罷了,不過是在東宮陪太子讀書,這點小事兒就大舉封賞,讓前朝的百官怎麽想?”

他這邊說完,那邊沈瓊樓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,險險驚出一身冷汗來。她陪讀確實是小事,皇上何必許下這般重諾?還特特提及了她父兄,只怕未必是真的想封賞,借著這個話頭試探侯府罷了。

哎呦臥槽,朝鬥這東西雙商不高的壓根玩不轉,她心裏罵了幾句,想了想道:“前些日子常聽祖母說些積年舊事,當年祖父還在的時候送了祖母一支鏤空點翠鳳頭步搖,可惜後來搬府的時候不慎丟失,這麽些年也沒找到…”

她用力在臉上堆出幾分靦腆,垂頭道:“臣請皇上賞祖母一支同樣的步搖,好補了祖母這些年的心頭缺憾。”

昭睿帝一頓,面上帶了幾分訝然:“你想要的只是這個?再沒別的了?”

沈瓊樓道:“回皇上的話,正是,再沒別的了。”

昭睿帝神情和緩下來,笑意漸深,語調更為親切:“你這孩子倒十足像你祖父,當初我說要封他為一品國公,他也辭了不受,換成給老夫人討了封賞誥命。”

說明他老人家也看出您是個面子貨。沈瓊樓道:“臣不敢和祖父相提並論。”

昭睿帝又跟她閑話幾句,發現她雖寡言少語,但言談之間卻甚是穩重,並不見少年人的輕狂,更兼身姿挺拔磊落,倒生了幾分欣賞之意,勉勵幾句,含笑讓她退下。

他轉頭瞧著豫王打好的棋譜:“這孩子不錯,頗有幾分她祖父的品格,能堪大任,只可惜是個姑娘家。”

豫王一笑:“不過爾爾,但比之旁人,確實要順眼些。”

昭睿帝看他:“難得你有個能入眼的。”

豫王又是一笑,把棋譜擺好,躬身退下了。

要不是豫王暗示,自己剛才差點坑爹,沈瓊樓嚇得腦門子冒汗,被風一吹身上涼津津的,忙不疊地回了府。

侯府已經知道了消息,沈老夫人聽說她放著封賞不要,只給要了個步搖回來,就是往日再含蓄驕矜也按捺不住,恨不能伸手揪著她的耳朵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?!

沈瓊樓只好解釋道:“祖母您想想,我不過是陪太子讀了幾日書,哪裏值得這般大肆封賞,皇上不過隨口一說罷了,要的多了聖上未必高興,況且爹才升了官,我要是再得了賞賜,指不定就有人眼紅盯上了,還是低調些好。”

這道理沈老夫人也懂,不過還是沒好氣道:“就你精明,討了只步搖回來,傳出去還不得讓滿京的人笑死。”

她說完又用力戳了她一指頭,教導道:“你就是要個皇上的墨寶書畫也比這個強,一來顯示你對皇上的敬仰尊崇之情,二來咱們府上放著皇上的墨寶,日後指不定能派上用場,再者傳出去也尊貴體面。”

沈瓊樓本來覺著自己挺聰明的,聽完大罵自己豬腦子,拍著大腿連連後悔。

沈木在一邊神情放松,難得幫沈瓊樓說話:“樓兒這回也算是機警了,若她真的不知深淺討要官位封賞,那才真是惹了大麻煩。”

沈老夫人點了點頭,嘆息道:“咱們家都卸下兵權這麽多年了,皇上還這般防著,真真是…”

沈木苦笑:“皇上前些日子也這般探問過兒子,不過沒問出什麽來,便轉了風試探起晚輩了…咱們家雖算不得正經外戚,但終究是姻親,陳皇後…再加上當初父親和大哥又執掌兵權多年,在軍中根基深重,皇上這般防著也屬常理…”他微微嘆了聲:“兒子棄武從文,現在只求闔家安穩,旁的也不敢再奢求了。”

當年舊事沈瓊樓不知道,也不敢多問。不過大概是沈瓊樓的回答真的讓昭睿帝很滿意,他命禦內的工匠趕著造了只點翠步搖出來,又添了好些零碎的玩意首飾,帶著聖旨,一並賞給錦川侯府。

沈老夫人照舊口嫌體直,每天要嫌棄沈瓊樓八百回,但步搖戴上了就不離腦袋,還常帶著去參加京中名門貴婦的集會。

有次宴席上,有位小輩兒的夫人瞧著沈老夫人頭上的點翠步搖,艷羨讚道:“要說還是您最有福氣,兒孫各個都是有出息的,還對您這般孝順,皇上親自賞下來的物件,咱們有幾個人有能耐帶上?”

此言一出,眾人都紛紛讚了起來,沈老夫人自謙道:“什麽出息不出息的,皇上瞧在她給太子侍讀還算盡心的份上賞下來的小玩意罷了。”

又嘆了口氣:“兒孫都是債,這魔星雖孝順,但也能鬧著呢,當初讓我多操了多少心。”

心裏頗得意,雖然你們家孩子沒有我們家這個能鬧騰,但也沒我們家這個有本事,瞧瞧誰有能耐十來歲就讓皇上賞東西下來?

老太太照舊這麽口嫌體直哇~

沈瓊樓是個低調性子,覺著沈老夫人老帶著這步搖出去不大好,晚膳的時候不由勸了幾句。

沈老夫人更沒好氣:“你倒是長本事了,開始教訓上我了,你以為我稀罕你這玩意?還不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?”

沈瓊樓在京裏的名聲差不多能用聲名狼藉四個字形容,家裏人有意幫她洗白,但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,這回她幫沈老夫人求步搖的事兒傳出去,倒得了個敦厚孝順的名聲,老太太有意幫她宣傳造勢,所以才常戴著步搖赴宴。

“…孝道和忠君是大頭,你只要拿住了,當初幹的那些糊塗事兒,被人說出來至多一句小節有虧,等天長日久自然也就淡忘了。”

沈瓊樓又學了一招,連連點頭,老人精啊老人精~

沈老夫人晚上拉著她絮叨了好些做人的道理,第二天早上兩人都起的有些遲了,下人也不敢打擾,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了,早飯也來不及吃,匆匆洗漱完就往宮裏趕。

路過坊市那邊,買早飯的小攤也已經撐了起來,簡直是在考驗她的意志力,她看見剛出鍋的熱騰騰胡餅上撒了把白芝麻,噴香撲鼻,焦黃酥脆,沒忍住買了兩個。

她騎著馬不方便吃,又怕在大街上吃被言官看見了參一本‘風儀不修’,只好迂回的找了個深巷進去,把馬停下開始吃早飯。

她一邊吃一邊感慨自己苦逼,吃個餅搞得跟做賊似的,要怪就怪魏朝的言官管的太寬。

當初就有個工部的官員因為邊吃早飯邊趕去上朝,倒黴被言官看到了,結果被連著參了好幾本,降職跑到荒蠻之地當縣令去了,從此上朝的官員要麽不吃,要麽在家裏吃好了再出門,簡直一個大寫的慘!

雖然在外頭吃飯不雅觀,但這時候也顧不上儀態了。她這邊才咬了兩口,就聽見清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,帶了幾分詫異:“沈瓊樓?”

她嚇了一跳,還以為是被哪個言官瞧見了,沒想到轉過頭去就見豫王立在巷子裏唯一的朱門前,身後跟著內侍隨從,臺階下還停著他那輛精彩輝煌的馬車。

他廣袖博冠,青絲服帖地用玉簪挽住,玄色的冠服也穿出幾分艷麗。

沈瓊樓好懸沒給噎死,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:“王爺怎麽會在這兒?!”

豫王眉梢又挑了挑,潤澤的唇瓣微張:“這也是本王想問你的,你為何在我的府邸門前…”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,慢慢地道:“用早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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